第500章_太阴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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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00章

  面前这个诡谲莫测的金光瑶,让相思忌惮又讨厌,饶是如此,她依然扒着金光瑶不放手,像扒着食物不放的小老鼠。

   

  她耐着性子说:“还不是因为你气性儿高,不愿意死。”

   

  “因为,活人永远比不过死人。”金光唇目色幽冷,如两汪漆黑寒潭,深不见底。

   

  相思细长手指紧扣住金光瑶瘦削肩头,失声道:“哥哥,你……你是故意的吗?”

   

  金光瑶面上闪过一丝讥诮:“如果我舔着脸抓着他的衣角苟且偷生,以他顾虑重重的性子,一定会把我关到地老天荒,一个月见我一次,也许半个月一次?又或者,只敢躲在暗处偷偷看我。就算我对他自荐枕席,甚至在他面前跳脱衣舞,道德和愧疚也会让他不敢碰我一下。换言之,我将永远无法翻身。”

   

   

  在相思惊骇的目光中,金光瑶从容地接下话:“而如果,我彻彻底底地死了,悔恨和痛苦将压过道德和愧疚,他会突破伦理的枷锁,彻彻底底地爱上我。事实如我所料,我们再次见面的第七天,他就急不可待地要了我。”

   

  “而你也顺势从了?”相思阴阳怪气地夸赞:“哥哥,你可真豁得出去。”

   

  金光瑶却颇为自得,问:“哥哥这招置之死地而后生,玩得如何?”

   

  “极精彩。”相思凑近金光瑶耳蜗,呵气如兰,意极引诱,“可你有没有担心过,如果蓝涣并不像你想的那样在乎你,那样你就万劫不复了。”

  金光瑶神色如常,如同一潭寂寂死水,傲然道:“这个世上,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蓝涣,他或许可以忍耐三年,但决忍耐不了十年。”

  金光瑶冷淡的反应让相思倍感挫败,她双手掰过金光瑶的脸,轻呼:“孟郎……”

  红唇凑上,意图与思慕已久的男子亲吻。

  金光瑶眉梢一跳,不动声色,轻轻推开相思,柔声道:“事情果然像我想的那样,他为了救我,不惜研究禁术,还杀了聂家修士。我复活后,起初他不敢见我,把我藏在炼尸场,后来我曾脱离他的掌控一段时间,他这才急匆匆地追上我。你说他这人是不是不见棺材不掉泪?非得疼了才肯动一动。”

  相思殷殷望他,本来情动已极,一听金光瑶说是蓝涣救的他,先是一愣,继而跺脚道:“不是他,不是他救的你,是我!你不知道,为了救你,我耗费了多少苦心,我求沐澜,求金子贤,求聂怀桑。他呢?不过贡献了个阵法,怎好意思向你邀功?棺不是他开的,手也不是他接的,是我!是我!”

  辩解后,又恨恨骂道:“不要脸的兔子精!白莲花!为了哄你上床,鬼话连篇!”

   

  “你认识金子贤和聂怀桑?当年我娘棺木里的酸雾,是你的手笔吧?你想让我毁容?”

  与相思的急躁恼怒形成鲜明对比的,是金光瑶的平静从容。

  他笑意盈盈,色如春晓,连眉间丹砂也红了三分,好似枝头红杏,热情跳脱,然眸中却是彻骨的冰寒。

  连续三个问题,一个比一个尖锐。

  末了,他又踱步到灯台上,拿起一面镇邪的铜镜,对镜照了照,神色间颇有顾影自怜之意,自言自语:“如果我这张脸被酸雾腐蚀成鬼脸,蓝涣一定会彻底厌弃我吧?如此一来,我只能与你相依为命了。这就是你爱我的方式吗?”

  相思这才猛然回过神。

  她进金光瑶圈套了。

  金光瑶故意说蓝涣抢功,只是为了激怒她,从她这儿套取秘密。

  相思娇容转阴,怨毒如鬼,对着金光瑶的背影厉声诘问:“为什么?为什么你始终不肯对蓝涣死心?”

  “这个问题,当年在兰陵我就回答过你了啊?”金光瑶随手放下铜镜,侧身对相思微笑,又慨然长叹,貌似无奈地说:“被抓到的那天晚上,他看上去真可怜啊,眼圈儿红红的,像只大白兔子,下颌青青,胡子拉碴。第一公子的名号可不是白来的,他一向最修边幅。我认识他这么多年,从没见他那样憔悴过。”

  “你闭嘴!”相思娇叱,“我不想听!”

  大殿中回荡着凄厉的“不想听”,回声在四壁碰撞,盘旋,阵阵阴风掀动纱幔,亮黄纱幔上蔓延朵朵黑斑,黑斑不断扩散,腐蚀着周遭景物,下方露出的,仍是思诗阁的场景。

  金光瑶听若未闻,对周遭变化亦淡然处之,继续诉说他与蓝涣之间的往事:

  “你也知道我俩是如何认识的吧?当时我已死了进仙门的心。可那天晚上,有个白衣天仙落在我面前,就像我小时候妄想的那样。唯一煞风景的是,这个天仙,是男的,而且还很不好伺候。不过这些都不影响我对他的喜爱。为了养活他,我几乎花光了所有的积蓄,过了一段日子后,我却越来越沮丧,你知道为什么吗?”

  相思暴跳如雷,皱眉缩鼻,像只张牙舞爪的母老虎,她冲金光瑶怒吼:“混蛋!我不想听!我不想听!”

  她一迭声地喊着,向金光瑶扑来,要堵金光瑶的嘴。

  金光瑶闪身避过,清瞳明澈如清泉,做的却是火上浇油的事,他一壁与相思你追我赶,一壁道:“因为我发现,我跟他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,我们就像两条河道上行驶的船,即使船舷于一条河湾擦过,最终还是会驶向不同的方向。我不愿屈从于这样的命运,于是让船头调转,驶向与他相同的河道。”

  这章没有结束^.^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“庆幸的是,他也喜欢我。这些年,我们朝朝暮暮,岁岁年年,琴瑟静好,但始终发乎情止乎礼,不敢越雷池一步,曾经我也以为,我们会这样走到生命的尽头,可这几年的变故终于还是让我们跨越禁区。或许我们要谢谢你,如果没有你在背后搅风搅雨,他永远不会明白我对他有多么重要!”

  “够了——”相思在金光瑶的神识中发出凄厉尖叫,叫声让金光瑶耳膜轰鸣。

  场景迅速天旋地转,又回到了香艳颓靡,污秽不堪的思诗阁。

  彩灯高悬,富丽堂皇的大厅中空无一人,阴风扑打窗牗,噗噗作响,吊灯摇晃,灯影幢幢。

  脚下是柔软的艳红地毯,泛着金色的光泽。

  金光瑶看看自己的手,纤细瘦小,还是一双孩子的手。

  他又变回了孟瑶。

  金光瑶无声冷笑。

  相思来来回回不过这一套,如果他怕这些玩意儿,

  “叮——”

  诡异的铃声再度响起,金光瑶大脑訇然,气血上涌,眼前冒出点点金星。

  面前投射几道长长的阴影,金光瑶扶着栏杆,转过身,面前是五张在他看来嫉妒可憎的脸庞。

  从左向右以此是细香,秦爷,曹子修,张致和,安嘉荣……和林立阳的父亲。

  细香冲他妖娆一笑,用一贯尖酸刻薄的语气说:“瑶哥儿,听说你嫁进了大户人家呢!哎呦我的天呐!你男人若知道你那些破事儿,怕不得呕出来吧!我这儿攒着好多东西呢!什么时候请我进云深不知处说一说呀?”

  秦爷挥舞皮鞭,哈哈笑道:“小孟,那个小白脸儿知道你有特殊癖好吗?我不介意替你告诉他。”

  曹子修从衣兜里拿出一张春/宫/图,笑问:“孟瑶,你折腾了二十多年,怎地又重操旧业了?你呀,就是个给人作践的命。”

  旁边张、安二人开怀大笑,对孟瑶指指点点。

  图上不堪入目的画面刺痛了金光瑶的眼,他抬手障目,屈辱地咬住双唇。

  胸口忽然炸裂似地疼,孟瑶一个没站稳,摔倒在地,一只皂靴重重踩上心口。

  林父严肃刻薄的方脸遮住华灯光辉:“你这窑/姐儿养的小贱种!谁碰你谁晦气!泽芜君迟早会认清你的真面目,丢了你这只破/鞋!”

  金光瑶呕出一口鲜血,桀桀冷笑,一字一句道:“你们一个也别想跑!”

  雪白衣角蹭过他的脸颊,灵气流动的仙剑横斜削入,金光瑶胸口的重负瞬间消失。

  他坐起来,抬眸一看,蓝涣雪袖拂动,衣带当风,正凝眸顾他,目含失望之意,道:“你的过去,真是一塌糊涂呢。”

  金光瑶这才慌了,赶紧在蓝涣面前跪下,诚惶诚恐道:“二哥,你不要听他们胡说,我不是破/鞋,我是干干净净给你的!”

  细线挥舞纱巾,瞪眼呛声道:“我呸!你要干净,老娘就有资格立贞洁牌坊!你干不干净,可不由你自己说了算!得由咱们这些老相识说了算!”

  蓝涣后退一步,与金光瑶分开一段距离。

  金光瑶膝行一步,扯着蓝涣衣角,以祈求的目光仰视,拼命摇头:“二哥……你不要走。”

  蓝涣毫无动容,神情冷漠,目中更无金光瑶的影子,说:“这些闲言碎语我不想再听见,你自己看着办吧!”

  “看着办?”金光瑶迷茫了,他问蓝涣:“阿瑶该怎么办?请二哥指点迷津!”

  蓝涣把出鞘的朔月丢在地毯上,背过身去,冷声道:“你过去是怎么办的,现在就怎么办!”

  金光瑶恍然大悟,抓着朔月站起来,朝那五个仍在喋喋不休的讨厌鬼走去,这几个人见他持剑而来,将要逃跑,蓝涣袖子一挥,带出一片罡风,将他们刮倒在地。

  金光瑶挟着深深的恨意,摇摇晃晃走细香面前,双手持剑,高高举起,剑尖对准细香的心窝,怒吼质问:“你为什么不放过我?”

  “放过你?”细香厉声狂笑,“你这样的破**,凭什么得到幸福?我诅咒你,诅咒你终有一日,像我一样,被始乱终弃,哈哈哈哈哈”

  在细香的狂笑声中,金光瑶手中长剑狠狠向她刺下。

  远处蓝涣唇角勾起,还未来得及呈现一个完美的月牙形,就僵住了。

  本该用来杀死细香的长剑,刺进了孟瑶的肋下。

  鲜血顺着剑锋一滴滴淌下,落在细香雪白的脸上,绽放朵朵曼珠沙华。

  蓝涣失声道:“怎么会——”

  脱口竟是尖细的女声。

  金光瑶凝立在原地,保持着插自己一剑的姿势,缓缓侧脸,出口成脏:“贱/货,滚!”

  疼痛自那一点迅速蔓延,这恼人的幻境轰然坍塌,尘埃滚滚,耳边逐渐响起铿锵铮然的打斗声和从此起彼伏的惊呼声:

  “小叔!”

  “敛芳尊!天呐,快住手!”

  金光瑶勉力摇晃脑袋,眼前赫然是一张布满孔洞的人脸,金光瑶见的恐怖玩意儿多了,对此没大感觉。

  混乱的打斗场面,蓝愿、蓝玉正和玉衡子,袁福生战成一团,一个老道正盘腿端坐于对面一隅,双手结了个道印,口中念念有词。

  这老道,就是在回廊中遇见的那个“老唐”。

  原来他就是毕废人。

  灰蒙蒙的屏障外,站满了各家修士,都用惊骇不已的目光看着他,似不明白他为何做出自残的举动。

  “小骗子!”

  一声暴喝让金光瑶瞬间完全清醒,他侧脸一看,蓝涣正在结界外,神情阴霾,简直要吃了他。

  金光瑶泰然自若地抽出剑,挥去剑上血珠,方对蓝涣道:“我没事!”

  虽然避过要害,这一下着实不轻,金光瑶站立不稳,侧靠在棺材上,又见到几张熟悉的面孔。

  是秦爷、曹子修、张致和、安嘉荣。

  这几个男人都老了很多,秦爷胡子花白,满脸老人斑,正张着嘴,唇角流出涎水。

  金光瑶闻到一股臭气,仔细一看,秦爷的袖子和裤脚空荡荡的,另外三个男子也是同样的遭遇。

  那个差点儿被他杀死的,那个满脸孔洞女人,不用说,自然是细香。

  做出这个判断后,金光瑶终于忍不住干呕起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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